參考資料
《論語集解義疏》
「子問公叔文子於公明賈」
孔子見公明賈相訪,而問公叔文子之事。時公明賈仕公叔文子,故問之者也。
「曰:信乎,夫子不言不笑不取乎?」
此是問公叔文子之事也。夫子呼公叔文子爲夫子,言人傳文子平生不言不笑不取財利。此三事孔子未信,故見公明賈而問之也。
「公明賈對曰:以告者過也。」
過誤也。答孔子曰,文子有此三事,是爲誤耳,實理不然也。
「夫子時然後言,人不厭其言;」
先云是告者誤,後答言以實事對。言我夫子非時不語,語必得之中,既得之中,故世人不厭其言也。
「樂然後笑,人不厭其笑;」
夫笑爲樂,若不樂而強笑,必爲人所厭。更云事言訖然後笑也。
「義然後取,人不厭其取。」
夫取利,若非義取,則爲人所厭。我夫子見得思義,義而後取,故人不厭其取也。然如此也,言今汝所説者當如此也。
「子曰:其然,豈其然乎?」
謂人所傳三事不言不笑不取,豈容如此乎。一云,其然是驚其如此,豈其然乎其不能悉如此也。袁氏曰,其然然之,此則善之者,恐其不能,故設疑辭,
釋其然也,釋豈其然乎也。
《論語集注》
公叔文子,衛大夫公孫拔也。公明姓,賈名,亦衛人。文子為人,其詳不可知,然必廉靜之士,故當時以三者稱之。厭者,苦其多而惡之之辭。事適其可,則人不厭,而不覺其有是矣。是以稱之或過,而以為不言、不笑、不取也。然此言也,非禮義充溢於中,得時措之宜者不能。文子雖賢,疑未及此,但君子與人為善,不欲正言其非也。故曰「其然豈其然乎」,蓋疑之也。
《論語講記》
下論憲問篇專談人的行為,不僅對弟子的問答,孔子也批評人,但不是一般人的批評,普通人的毀譽都太過了,孔子心存忠厚,意在言外,這是一點。看人說話,要知道他究竟如何說話,文理有講不通處,要知道什麼緣故,不可硬講,這是第二點。再者,聽了以後必須學,聽一段學一段,學問就進步,不悟也能上正道,也有用處,這是第三點。
注子不是人人眾說都對,自漢以來紛諍很多,我們有什麼學問可以判斷?只是采取合於時代的說說,注子當中連名字也有錯的,地名也是如此。
「子問公叔文子於公明賈曰:」
孔子問公叔文子,文子是衛國人,衛國在河南一帶。有人說公叔文子是大夫,有注解說是衛國國君的子孫。有人說名拔。現今的字不同於從前,孔子當時為大篆,如今的「己已巳」都不同。為文著書,你們必須先想明白,不可隨意落筆,若付印就難改了。多數人主張名「拔」。孔子問公明賈,這個人怎麼樣?國家的家,古音「姑」,所以必須念今音,順俗念也可以,「明」古音「羊」。魯衛之政,兄弟也,地方鄰近彼此有往來,所以孔子問公叔文子。
「信乎!夫子不言、不笑、不取乎?」
「信乎」你信了吧,信什麼事?「夫子不言、不笑、不取乎」,夫子,是孔子稱公叔文子。不言,不隨便說話,今人到處演說,言多必失,吉人之辭寡,躁人之辭多,孔子也說:「敏於事而慎於言」,所謂「惟口出好興戎」,壞在說話上。這是第一條。民國以後才開始學多說話,與外國人學的。
再者「不笑」,脅肩諂笑,巧言令色,鮮矣仁,很輕薄,大家可以學「即之也溫」,不能見面就笑。今日提倡笑,見長者笑不恭敬、不肅敬,有如「倚門賣笑」,笑為了賣錢,我們不當這種人。
第三「不取」,一介不取,不能隨便要人的東西。孔子與公叔文子不熟,耳聞如此,不大敢信,所以問公明賈「汝信乎」,為什麼不信?因為不容易做到,沒有相當的修養工夫,很難做到。
君子有三變:「望之儼然,即之也溫,聽其言也厲。」君子要望之儼然,即之也溫,溫和而不是笑。聽其言也厲,說出話來有規矩,決不隨便。看京戲,你們是白看,不只聖人不亂笑,演戲的正派角色也不亂笑,三花臉才笑。今日隨便笑,跟外國人學。臨財勿苟得,也不容易,還必須不離「和」。但是「禮之用,和為貴,知和而和,不以禮節之,亦不可行也,」,所以孔子主張「博學於文,約之以禮」,禮關係一切大事,所以孔子見老子,不問道,只問禮。和要不違禮,如包拯笑比黃河清,所以權貴懼憚他,不敢與他作政治買賣。
「公明賈對曰:以告者過也,夫子時然後言,人不厭其言。」
公明賈對孔子說,說話的人說的過了分寸,過了火,太嚴重了。「夫子」是公明賈稱文子的話。
公叔文子雖沒這個樣,卻能做到「時然後言」,到該說話時他才說。所以「人不厭其言」,厭,討厭,雖然說了話大家卻不討厭他。講演,一上台不能就笑,也不能板著臉。
「樂然後笑,人不厭其笑。」
「樂然後笑」,樂有音「悅」、「樂」二說。奏樂時,歡樂心暢時有笑容;再者是有快樂的事,該笑的時候就笑。笑有若干種,苦笑、冷笑等,戲中的笑就有若干種,唱戲的笑,錯一點都不行。戲是藝術的下節,卻能勸化人,所謂「說書唱戲勸人方」。這裡的「樂然後笑」,采取「快樂」的樂讀音。快樂時笑,「人不厭其笑」,人不討厭他的笑。
「義然後取,人不厭其取。
「義然後取」,取東西不是不取,「義然後取」,義,事情合宜的意思。大家公認該這麼辦就取,「人不厭其取」人們不討厭他的取。
因為不討厭的緣故,所以有人說成公叔文子是「不言、不笑、不取」這個樣子。
「子曰:其然,豈其然乎?」
孔子說「其然」,這樣啊!「豈其然乎」,豈乎就有疑惑的意思,到這樣已經很難了。
大家可以學這三條,諸位要學禮。
《論語講要》
公叔文子,據集解孔注,他是衛國大夫公孫拔,文,是他的諡號。禮記檀弓鄭康成注,文子是衛獻公之孫。
公明賈,也是衛國人,姓公明,名賈。或謂公明古讀為公羊,賈讀為高,即是公羊高。
孔子聽說,公叔文子「不言、不笑、不取」,因問公明賈,這話是否可信。
公明賈回答:「以告者過也」,是傳說此話的人言過其實。「夫子」,指公叔文子,因為他是大夫,故可稱夫子。「時然後言」,說話適得其時,也就是應當說話時才說話。所以別人不厭惡他說話。「樂然後笑」,歡樂時才笑,沒有虛情。所以別人不厭惡他笑。「義然後取」,合義始取,取得正當。所以別人不厭惡他取。文子並非不言不笑不取,而是言笑取都恰如其分,所以別人不厭。
孔子聽後,便說:「其然,豈其然乎。」皇疏,其然,孔子認為公明賈所說的應當如此。豈其然,孔子認為原來傳聞「不言不笑不取」豈容如此。皇疏其次依馬注解釋,其然,是讚美文子,能以時然後言等,豈其然乎,又恐文子時然後言等不能盡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