雍也→一.子曰:雍也可使南面。仲弓問子桑伯子。子曰:可也,簡。仲弓曰:居敬而行簡,以臨其民,不亦可乎?居簡而行簡,無乃大簡乎!子曰:雍之言然。
吾為你們講集釋,很複雜。我們提倡論語,如今略有推動了。論語集釋,這一部書自漢朝到清代的注解都有收集,好壞你們不知道,必須有相當學問才能明辨,因為必須懂才能辨別好壞。國家十年前,為了禮貌運動,曾經印過一次論語的注解,是今人所編的,程氏若處在今日,也不會收集今人的注解。民國以後,尤其是五四運動以後的注解更不可看,多為名利,糟塌好好的文化。看古注頭痛,但是心不痛。
吾沒有講前,你光是看集釋,他為什麼要如此注?用意在那裡?再聽吾講,研究吾為什麼要如此講?自己心中有印象,增加力量,這樣才是你自己的。要常求自己學問的獨立。
「朝聞道」
有把握,則
「夕死可矣」
。
這一章原來是兩章,宋人合為一章,這是宋儒的毛病。後來有五四運動的災難,胡適造的罪很大。日本的明治維新,走上霸道的路,後來挨原子彈,但是沒有亡國,因為日本尊重孔子,沒有破壞文化。中國雖然沒有挨原子彈,卻逃難到台灣,五四運動時拆廟破壞中國文化,所以有今日的地步。中庸云,善、不善,必先知之。
[
「子曰:雍也可使南面。」
]雍,冉雍,字仲弓。南面,普通是指王者、諸侯的稱呼。例如
「佞」
從前不是僅有壞的意思,而是指口才好,後來才沿用為壞人的稱呼。從前國家的機關、廟宇都是坐北朝南,因為我們在北半球看影子而知道時辰,像立竿見影一般。大小機關,凡從政的人,都是坐北朝南。人道敏政,政治是維持社會必要的條件,所以南面泛指能辦政治的人,仲弓雍容大雅,辦政治不只是能力而己,還須要雍容,臨之以莊則敬。
這句不一定是當著仲弓的面說,宋儒多事,以為孔子是當著面對仲弓說。
[
「仲弓問子桑伯子。子曰:可也,簡。」
]仲弓問子桑伯子。子曰:可也,簡。為什麼孔子說可以?因為簡。中國自古以來的政治,都是政簡刑輕,若是太複雜人們不懂得容易犯罪,法律不崇尚重罰,大罪才要重罰。如果政簡,很少人會犯上作亂。從前以教育為根本,不教而用等於是殺人。所以孔子云,這個人辦事簡單明了,可以為政。
學佛講究大開圓解,要七方面講的透闢,吾今只說一面,一來是時間不允許,再來是為初學只可說一面。說二種就不懂了,雖然簡單也必須圓講。
[
「仲弓曰:居敬而行簡,以臨其民,不亦可乎,居簡而行簡,無乃大簡乎!子曰:雍之言然。」
]仲弓又說:
「居敬而行簡」
,一就自己來說,一就推動政治於人來說。要是自己辦事,要敬,推行出去使大家辦,要簡。敬,辦事不苟且,敬事而信,比如上課按鐘點上下課,替人辦事,辦到十分就是敬。應辦的事,一絲一釐不許錯這就是敬。自己敬事一絲不苟且,又不錯,對百姓時,一領導百姓就能上道,這樣不是很好嗎?若自己辦事簡單,推行也簡單,那太簡了,過猶不及。孔子說:這樣講是對的。
子桑伯子,唐以前古注,釋文引鄭注:子桑,秦大夫。皇疏引虞喜云,說苑曰,孔子見伯子。從前人見客都必須衣冠整齊,有公事、有功名要穿官服,一般穿長袍,可以借穿,這是禮。子桑伯子
「不衣冠而處」
,孔子沒有說話,孔子的弟子說話了:夫子為什麼要見這個人呢?曰:
「其質美而無文」
,這個人本質好,外表的禮儀略有簡陋,我與他見面,想引導他學禮儀。孔子離去後,子桑伯子的門人也不悅的說:您為什麼要見孔子?曰:
「其質美而文繁,吾欲說而去其文。」
故曰:
「文質修者謂之君子,有質而無文謂之易野,子桑伯子易野,欲同人道於牛馬。」
「欲同人道於牛馬」
,孔子家語沒有這句文,而集注誤以為是孔子說的。這句話是出自說苑而不是家語,是劉向所說,不是夫子之言。宋儒妄作聰明,孔子沒有罵人,若相信這句話,那孔子可以罵人,我們為什麼不可以?吾說這個意思,要知道
「道聽而塗說,德之棄也。」
不可一知半解就去為人說,人之患在好為人師,你們必須謹慎,總之要勿妄言、勿輕信。吾講一段,都要預備多少工夫。
「發明」
,自己去看,對你們有益處。